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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宋绍兴禹庙禹祠考-浙江大禹文化发展基金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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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宋绍兴禹庙禹祠考

文/张嘉旎


现在大禹陵禹祠所在地为原来大禹寺遗址,众多古籍中皆有记载大禹寺就在大禹陵附近。据明万历《绍兴府志》禹陵图可知,大禹寺在如今禹祠的地方。清康熙《会稽县志》所使用的禹陵图也是依照万历年间的《绍兴府志》。清嘉庆《山阴县志》大禹陵图则是将菲饮泉与禹迹寺放在今禹祠的位置,此图当为错误。禹迹寺又称大中禹迹寺,其址在今沈园附近,与禹陵相距甚远。大禹寺坍塌后一直没有重建,于是在上世纪80年代改建为禹祠。

虽然现在的禹祠是重建的,但是在此之前,禹祠跟禹庙应是在一起。据嘉泰《会稽志》卷六记载:“禹庙在县东南一十二里,越绝书云少康立祠于禹陵所,梁时修庙……(宋)政和四年敕即庙为道士观,赐额曰告成……东庑祭嗣王启,而越王勾践亦祭别室……”里面提及少康立祠于禹陵所,可知少康时立祠在禹陵,下文提及的“东庑祭嗣王启,而越王勾践亦祭别室”给出了这样一个信息,即禹庙东庑即正殿东配殿是作为祭祠而存在的。嘉泰《会稽续志》卷一开篇提到:“史记越世家云少康之庶子封于会稽以奉禹祠”。卷七又云“……又禹祠,勾践之旁复塑一妇人像,云西施也……”虽然张淏觉得这个说法并不可靠,但是还是记下来了。从上下文看,张淏怀疑的是将西施像立在勾践边上的事,而不是怀疑禹祠立有勾践像。这里我们可以看出禹祠是有立像而祀或说是有陪祀的。元张伯淳有《禹庙》诗:“身扶天地山川运,祠列君臣父子纲,遗迹到今存窆石,神功何事托梅梁。”这个说法也与南宋《锦绣万花谷》“夏禹祠,在越州,以伯益配”的说法相互印证。所以在明代郑善夫、南大吉“移位”禹穴之前,穴(墓)、庙、祠均在一处,该处所在地应为现在禹庙包括窆石亭在内的主体建筑群。

宋以前提及绍兴大禹陵,多数提及禹庙或禹穴,甚少提及禹祠,北魏郦道元《水经注》卷四十:“少康封少子杼以奉禹祠。” 唐代孙逖《禹庙别韦士曹序》:“世称命祠者,禹庙之谓矣。初少康以一旅之众,复禹之绩,祀夏配天,不失旧物,立祠制位,兹其始也。”命祠即文命祠,文命为大禹之名,孙逖直接将祠称之为庙。

至于诗文就更少了,当然也不是没有,如刘长卿《送荀八过山阴县兼寄剡中诸官》:“旧石曹娥篆,空山夏禹祠。” 贾岛《送朱兵曹回越》:“会稽半侵海,涛白禹祠溪”;《送周判官元范赴越》:“已曾几遍随旌旆,去谒荒郊(一作凉)大禹祠。”

从宋代开始有各种文献提到禹庙禹祠,如《宋太祖乾德二年令吴越王钱俶祭享夏禹陵庙诏》提及“所宜饬庙貌以弥恭,修祀事而弗坠”(《全宋文·宋太祖三》),“乾德四年诏吴越王立禹庙于会稽”。(《浙江通志卷二百三十八》)“(宋太祖乾德五年二月)壬申,祀禹祠于东府,置守陵五户”。(《吴越备史》卷四)在宋太祖乾德年间,对大禹陵庙做过修整,并且也进行过祭祀活动,耐人寻味的是无论是宋太祖的诏还是《浙江通志》的记载,都未提及禹祠,但《吴越备史》中则是未提禹陵禹庙而单单提及禹祠。我们可以做一个猜想,那就是彼时禹庙禹祠或许没有特别的区分,而经常混用,尤其是在两宋,庙与祠频繁地混用。成书于南宋宁宗嘉泰年间的嘉泰《会稽志》多次出现庙祠混用的情况。禹庙条是这样记载的:“禹庙在县东南一十二里……政和四年敕即庙为道士观,赐额曰告成。”同书卷七告成观条载:“告成观在县东南七里,政和四年敕改禹祠为告成观。” 卷十一窆石条:“窆石在禹祠”。卷十八又云三清木宝在禹祠告成观。同书卷十三送迎条:“……正南出稽山门台州路则有告成观、大禹寺,皆禹庙也。”介于窆石的位置并没有太大的争议,也因此我们可以认为禹祠禹庙本身就在一起。至于禹庙与告成观的距离相差五里,大约是今天的2.8公里左右,距离相差甚远,应当是有误的。而告成观、大禹寺皆禹庙的说法更是站不住脚,禹庙的位置与大禹寺是两个独立的建筑群,同书卷七大禹寺条:“大禹寺,在县南一十二里,梁大同十一年建,会昌五年毁废,明年重建。寺自唐以来为名刹。”同书卷九会稽山条云:“……禹庙今为告成观,又西百余步有大禹寺、菲饮泉。”王十朋《菲泉》有诗云“梵王宫近夏王宫,一水清涵节俭风。越俗不知王好恶,泉名拾在酒名中。”梵王宫当为大禹寺,夏王宫则是禹庙。

除方志外,两宋诗词中也多次出现庙祠混用的现象,而且大多是以庙为题,诗文里出现的却是祠。如潘阆在《泊禹祠》是这样写的:“禹庙高高万木齐,蟾蜍影里月光底。山中不惯闻寒漏,一夜猿惊与鸟啼。”《癸未岁秋七月祷禹庙》:“万古稽山下,森森大禹祠。幽人来暗祷,灵魄望潜知。帝虑河频决,民忧业旋移。自惭无异策,载拜泪双垂。”潘阆即是将禹庙禹祠混做一题。张伯玉《早谒禹庙》有“严祠款灵秘”句,《题禹庙》则有:“宝穴千峰下,严祠一水傍。”吕祖谦《入越录》:“……暮泊告成观,宿于明远堂下小室,十五日晨谒大禹祠。”据嘉泰《会稽志》禹庙条载,禹庙之下有明远阁、怀勤亭。王阮《禹庙一首》:“万世衣裳脱介鳞,一祠宁足报恩深。”齐唐《题禹庙》:“削断龙门剑力闲,遗祠终古鉴湖边。”王志道《题大禹庙》:“古木夹幽径,森严夏禹祠。阴云护陵寝,遗庙锁蛟螭。” 姜夔《陪张平甫游禹庙》:“镜里山林绿到天,春风只在禹祠前”。施枢《禹庙》:“荒祠存禹迹,得得又来看”。陈起《游禹庙》:“何期来此地,重谒告成祠。”林景熙《禹庙》:“严祠镇玄璧,故代守黄冠。” 苏泂《八月十五日游禹祠告成观》:“登临遗庙秋风里,不尽今来古往情。” 宋末元初的黄庚有《禹庙行春》诗:“大禹祠前柳色新,胼阗车马斗行春。” 明代王翰《禹城》:“君去明州经会稽,神祠走奠莫辞遥”。乃至清代山阴县人胡天游在《窆石行》中也是讲:“禹穴祠前窆石在,苕苕立向四千岁。”

另外,世传禹庙有梁名曰梅梁。梅梁最早的文献记载是在东汉应劭《风俗通义》:“夏禹庙中有梅梁”,梅梁也经常是与禹庙一起出现在文献记载中的,同样也是到了宋代梅梁也开始在禹庙禹祠间出现。王十朋《梅梁》一诗云:“结实几调商鼎味,成材宜作禹祠梁。”陆游《喜雨》:“去年禹庙归梅梁,今年黑虹见东方”;《自九里平水至云门陶山历龙瑞禹祠而归凡四日》:“庙后故梁龙化去,山前遗箭鹤衔来。”魏岘《四明它山水利备览》(成书时间稍晚于嘉泰《会稽志》,在宁宗嘉定年间)记载:“梅梁……梅木其上为会稽禹祠之梁。” 清代钟锡圭《梅梁化龙歌》:“夜深霹雳震祠门,入木依稀留瓜痕。”

关于禹庙禹祠的的情况,邹志方在《历代诗人咏禹陵》一书中认为,禹庙禹祠本为一体,认为在古代,庙和祠就祭祀方面说具有同一性,一般来说,庙是供祀祖宗的屋舍,天子、诸侯祭祀祖先即在此处。祠原意为春祭,后由祠引申为祭祀之所。然而,邹志方在《稽山鉴水诗选》中注杜肇勋《禹陵》一诗中认为禹祠原在庙西南中峰下,后废。并未言明建于何时,废于何时。

笔者认为,禹祠应该是单独存在过的,虽然庙与祠在祭祀方面具有同一性,但是禹庙毕竟是帝王陵庙,其神圣性不言而喻,在早期也不会是由祠引申为的祭祀之所。因而最早的禹祠作用有二,一是作为陪祀的配殿,一是作为姒姓的宗祠。汉以后的庙也常与神社混用,加之大禹又被尊为社神,因此禹庙便流传更广了。全国各地分布有不少禹庙禹祠,各地对庙祠的称法也不一样。如唐代的《元和郡县志》:“大禹祠在(龙门)县西二十里龙门山上”,龙门禹祠在其他文献中又被称之为禹庙,宋《太平寰宇记》卷四十六:“大禹祠在(龙门)县西二十里龙门山上。魏风土记曰梁山北有龙门山,上有禹庙,隋末摧毁。”此二书所言皆是同一地方的禹庙。全国各地供奉、纪念大禹的场所有称庙也有称祠,称法因地而异,也因人而异,但本质并未有所区别。故此,这种不区分的称法也影响到了绍兴禹庙。加之自唐时起,官方允许建立家庙,彼时姒族人或因“疏篱茅屋间”,“族属衰微”而无力修缮宗祠,便顺势将祠与庙合而为一,既是宗祠,又是家庙;宋代开始庙与祠的界限基本模糊了。且在诗词作品里,庙或者祠或许只是一个文学意义上的象征性的指代,因此自唐以来的尤其是两宋的诗词作品中才频繁地将庙祠混用。